这是2001年1月拍摄的徐州会馆旧址照片,门前站立的老人为段平泰先生。大门左上角门楣上的红色门牌,依稀能看出白色的“62”字样。左边的食品店门面,原是徐州会馆北院的大门。
这是2001年1月从另一个角度拍摄的徐州会馆旧址大门照片。
段书云照片。光绪十五年(1889年),在他的倡议下,徐州八县官绅集资在北京创建了“徐州会馆”。
这是2013年3月拍摄的米市胡同43号——南海会馆(康有为故居)照片。因为这里是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所以,整条胡同的建筑,只有它获得了原址保护的待遇。徐州会馆旧址连同胡同内的其他建筑,都已拆除。
寻访徐州会馆的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段平泰先生近照。
这是2001年1月拍摄的真觉寺(五塔寺)山门照片,右边柱子上“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的馆名是刘开渠先生题写的。原在徐州会馆的几块石碑,现在就保存在该博物馆内。
这是2013年3月4日,在原米市胡同北口拍摄的照片,远方的高楼是一个叫“中信沁园”的小区。近处原在胡同两边的建筑,绝大多数已夷为平地。
从晚清到解放前夕,曾经存续六十多年的北京“徐州会馆”,究竟在哪里?三年前,“徐州会馆”旧址残存的几间房屋被拆除之前拥有的最后一个门牌号码是:米市胡同62号。
过去的米市胡同,曾汇集了广东南海会馆、安徽泾县会馆、六(安)英(山)霍(山)会馆、四川重庆会馆、河南潢(川)光(山)会馆、中州会馆、江苏江阴会馆、句容会馆、湖南宁乡会馆等十多家会馆。有600年历史的“便宜坊”烤鸭店旧址、著名的宫廷风味菜“谭家菜”老板谭宗浚故居也在此胡同。
徐州会馆“先贤祠”中曾经奉祀有刘向、万年少、阎古古三位徐州先贤,后期参与会馆管理的有历史学家萧一山、美术家王青芳、书法家冯亦吾,他们,都已经成了徐州的文化符号。
会馆聚集的“米市胡同”
从晚清到解放前夕,曾经存续六十多年的北京“徐州会馆”,究竟在哪里?
北京“徐州会馆”旧址在北京的米市胡同,为了尽可能直观地了解方位,可以借助最新版的《北京地图》:故宫的西南方向,北京旧城西南角的城门,名曰宣武门。出宣武门,往南一条笔直的大街——宣武门外大街。沿大街南行,到了与东西向的骡马市大街交会处,就是著名的菜市口(清代,这里曾是处决犯人的法场)。北京地铁4号线和7号线在这里交叉换乘。乘4号线地铁再往南两站路,就是京沪高铁的起点——北京南站了。菜市口地铁站东南方的C出口东边不远处,有一条南北向的胡同——米市胡同。曾经的“徐州会馆”,就在这条胡同里。胡同北端出口连着骡马市大街,南端折向东,是一条东西向的小街,叫保安寺街。
过去的米市胡同,比地图上要长许多,它北起骡马市大街,南至南横东街。从地图上看,原来南段的这片区域,现在是两个近年来新建的小区:“中信沁园”和“中信锦园”。
据史料记载,米市胡同形成于明朝,当时这里有米粮集市,故称“米市口”。清代改称“米市胡同”,沿袭至今。按今天的行政区划,这里属于北京市西城区陶然亭街道(原属宣武区,2010年7月1日,宣武区与西城区合并成为新的西城区)。
清代,北京实行“旗民分城居住”。八旗居内城,汉民居外城。北京宣武门以南地区,逐渐形成了一个以汉族朝官、京官及士子为主要居民的地域,人们称之为“宣南”。北京旧时会馆原有400多座,绝大多数集中在宣南地区。参与编纂《四库全书》的4200多位清代士人,多在会馆住过。进京赶考的学子从全国各地风尘仆仆而来,全都下榻各处会馆之中。一代又一代政治家、学者、诗人在这里彼此交往,形成了清代引领学风、主导潮流、开近代改革之先河的“宣南文化”。
仅米市胡同一处,就汇集了广东南海会馆(43号),安徽泾县会馆(64号)、六(安)英(山)霍(山)会馆(73号),四川重庆会馆(94号),河南潢(川)光(山)会馆(108号)、中州会馆(111号),江苏江阴会馆(98号)、徐州会馆(62号)、句容会馆,湖南宁乡会馆(83号)等十多家会馆。还有创办于明永乐十四年(1416年)、至今已有近600年历史的“便宜坊”烤鸭店旧址(29号),纪念光绪朝工部尚书、藏书家潘祖荫的“潘祖荫祠”(115号),著名的宫廷风味菜“谭家菜”老板谭宗浚故居(47号),京剧名角杨宝忠的故居(100号),清末大臣、曾因弹劾李鸿章而名震朝野的梁鼎芬之藏书楼“栖凤楼”旧址等。其中,南海会馆(43号)已经被辟为“康有为故居”,并被列为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徐州会馆毗邻的安徽泾县会馆(64号),则是1918年12月创办的政治刊物《每周评论》的发行部旧址。当年,陈独秀、胡适先后任该刊的编辑,李大钊、张申府、周作人、高一涵、王光祈等人经常为其撰稿。《每周评论》与《新青年》互为补充,是“五四”时期最重要的刊物之一。而胡同37号院,原是一家经营了几百年的棺材铺。“辛酉政变”后在菜市口刑场被处死的顾命大臣肃顺,以及“戊戌变法”失败后就义的谭嗣同等“六君子”,遗体都是在这里装殓后运回各自家乡的。这么多的文化资源,汇聚在一条胡同里,“宣南文化”积淀之丰厚,于此可见一斑。
2013年年初,“徐州会馆”旧址残存的几间房屋被拆除之前,这里拥有的最后一个门牌号码是:米市胡同62号。
一块残碑记载了建馆经过
2001年1月,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段平泰先生(今年90岁高寿了,有关段老的家世,后文还要介绍)看到了一本名为《北京的会馆》的书。该书1994年5月由中国经济出版社出版,作者为胡春焕、白鹤群。其中,关于“徐州会馆”部分,是一段这样的介绍文字:
徐州会馆
江苏徐州会馆在宣武区米市胡同路东,该馆建立较晚,清末以前书籍未见有记。
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内会馆区有该馆馆碑三方,惜文字风化,多不清晰。馆内睢宁王玉树所记的文字较有价值。其余则为捐款人名、馆规等“万古流芳”碑。馆内李君为笔者展示旧时拓片一张,文字虽不多,但道出徐州会馆建立之源。
“昔吾徐在旧都本无会馆。故在未建馆以前,凡同乡来京应试朝觐者,多临屋就居,每苦不便。光绪十五年(1889年)萧县段公少淦供职,倡修徐州会馆。宿迁黄公伯雨佐段公筹划,集七千余金,购米市胡同30楹。厅中间立乡贤祠。”此碑为南通张修所撰,季直的书。
段平泰先生得此信息,遂专程前往米市胡同寻访“徐州会馆”旧址。院中住着一位和段老年岁相仿的老太太。据她介绍,解放前负责看管徐州会馆的一位张姓老人,是她的公爹,早已过世。现在是她和儿子住在这里。解放前这里有南北两个院子,门牌号码分别是80、81号,现在只有一个大门了,门牌号码是62号。近年来偶尔有人来寻访,其中还有来自台湾的访客。
段老问她,除了房子以外,还有没有留下有关会馆的什么东西?她说曾经有几块石碑,都被弄到五塔寺去了。
段老在会馆旧址拍了几张照片,又择日赶往五塔寺(本名真觉寺,因寺内高石台上有五座小型石塔,故北京人多称其为五塔寺。寺内建有“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寻访,终于,见到了一块斑驳模糊的石碑。经仔细辨认,将残缺的碑文抄录了下来。现根据段老寄给我的手写字迹,照录如下:
吾徐在旧都本无会馆。故在未建馆之前,凡同乡来京应试及朝觐者,多临时僦屋以居,每苦不便。清光绪十五年(注:1889年),萧县段公少沧供职枢府。有鉴于此,遂慨然倡议创修徐州会馆。宿迁黄公伯雨,佐段公擘划经营,订定馆规,用期垂久。是时徐州兵备道段喆得段公函,欣然襄助。八县官绅亦踊跃拨捐。未期年,集金七千余两。乃购米市胡同房卌楹,从事建修,馆遂以成。是役也,微段公不为功。矧又自捐钜金以成其事乎?馆成之后,段公复倡议在后厅中间立乡贤祠,祀刘子子政。请南通张修撰季直书“传经堂”额,自撰联配之。取刘向传经之意也。甲辰(注:1904年)春,余游学旧都,下榻馆中。时去建馆仅十有五年。举凡馆中一切布置设备,及建馆前后经过情状,均为余闻见所及。唯前辈先生,于辛苦建馆不遗余力。而勒石叙述建馆规划淡然置之。戊午(注:1918年)余与段公同应国会选,遂会商以乡贤万年少、阎古古两先生从祀传经堂。顾于创建会馆、勒石纪事仍复迟迟。余囊年曾受段公之托,董理馆事。因悉藏契箧中。尚存有旧捐册,深虑年久湮没,特将建馆渊源及八县捐款姓氏补行勒石。按拨款数目下每有余尾若干,此系当时汇兑款项,恐成色份量跌欠,以是捐款者多按百分之四附汇耗银故也。特附述之。睢宁王玉树记,铜山苏倬人书。
可辨认的碑文到此为止,后面还列有长长的捐款人姓名和数目若干,皆已漫漶不清,无法辨认。
把段老抄录的这段残存的碑文,和《北京的会馆》一书中的记载两相比较,书中那段文字的许多错讹之处,便显而易见了。像“沧”、“僦”等字的辨认错误,以及文中的几处漏字,尚且可以理解,至于把“张修撰季直书”说成“张修所撰,季直的书”,就令人不禁莞尔了。
这样一段残存的碑文,已经可以告诉我们“徐州会馆”兴建的时间和大概经过了。文中的“段公少沧”,名段书云,字少沧。有关他的事迹,后文再详细介绍。“黄公伯雨”,名黄以霖,字伯雨。 “刘子子政”,即西汉经学家刘向,原名更生,字子政。“南通张修撰季直”,即光绪二十年(1894年)甲午科状元张謇,张謇字季直,南通人。修撰,翰林院官名,六品,明清时期,一般只授予一甲一名进士,即状元。“余与段公同应国会选”,指的是1918年8月12日,徐树铮组织的“安福国会”。段书云当选为参议院议员,王玉树当选为众议员议员。
从碑文不难推断,立这块碑的时间应在1928年之后。因为1928年北伐完成后才定都南京,使“北平”成为“旧都”的。王玉树因为曾受段书云之托,主持徐州会馆的事务,所以保存着当年建馆时捐款人和捐款数目的花名册。因为担心时间久了,纸质的花名册会毁掉,所以特意将建馆渊源与捐款人姓名、数目刻成碑,记下来,以期永久流传。
今天,我们还能确切地知道“徐州会馆”的建馆经过,应该感谢王玉树先生这位有心之人。
至于那位老太太所说,解放前徐州会馆南北两个院子的门牌号码是80、81号。我通过查找资料,也找到了佐证。在有关《每周评论》杂志的历史资料中介绍,《每周评论》发行所设在米市胡同79号安徽泾县会馆。这就很清楚了:现在徐州会馆旧址的门牌是62号,南边紧邻的泾县会馆,门牌是64号。说明门牌号码是从北往南排列的,而且单、双号分列胡同两侧。1918年的时候,泾县会馆的门牌是79号,徐州会馆的门牌是80、81号,说明当时的门牌号码,是依次排序,且单、双号不分列。即胡同西侧从北口的1号,往南依次2、3、4……到了胡同南头,再往北依次排过来,呈“U”型。经查阅老北京的相关资料,也得到了肯定的印证。
看了段老拍摄的“真觉寺”山门照片,发现右边柱子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题“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的馆名,分明是刘开渠先生的手迹。看后除了倍感亲切以外,转念一想,便很容易理解了。举国之内,在雕刻艺术方面的造诣,还有能超过刘先生的吗?不请他题,反倒不正常了。
两篇非常重要的回忆文章
1992年10月编印的《徐州文史资料》第12辑中,有两篇涉及北京“徐州会馆”的回忆文章。一篇是曾经参与徐州会馆管理工作的书法家冯亦吾先生写的,题为《有关徐州会馆的一点记忆》。另一篇是张绍堂先生写的,题为《北京的徐州会馆》。
冯先生是1933年至1945年“徐州会馆管理委员会”成员,他的回忆文字,对一些事实的表述,不甚清晰。如建馆时间,只记得“大概是清末民初”。捐款人,只是“注意到有段书云、张云生、甄德胜等。甄为沛县人,曾任云南昭通镇守使,为建馆捐赠了四十两银子。”管理人员中,只记得“和我经常往来的,有王玉树、苏卓人、萧一山、李浑一、朱兆洛、王青芳等七八人。大体上都由王玉树主持,后来是苏卓人。当王玉树主持时,每年都有聚会。多数为教育界职教员学生参加,凡二三十人。有时还照相、聚餐。用费都由北院的出租收入开支,修房也用这项租金。”
不过,冯先生的回忆也提供了很重要的事实:“该馆有房二三十间(与碑文中‘房卌楹’有出入),分两个院落。北院出租,作酱园子商业(应该就是照片上大门左边的‘食品店’部分)。南院公用。一间门洞,三间北屋,为看守人(当时叫做‘长班’)居住,都叫他‘长林’(名字)。前院南北各有房三间,都为单间。好像专为来京同乡暂住的客房,当时有学生曾住过。中间为大间,为开会时用。旁有过道,通后院。后院有东房一排,可能为三四间。也有南北房各三间,有住户,皆为同乡。”
张绍堂先生的文章则为我们提供了更多的细节。因此几乎可以肯定,张老先生曾不止一次去过北京的“徐州会馆”。
关于会馆的建筑,张先生文中说“会馆有三个院落”(与冯先生所说“两个院落”有出入)。
关于会馆的管理,文中说:“会馆设有正副值年(这个名称很直观地告诉我们,主要管理人员一年要更换一次),由同乡在京为官的两人担任,作为会馆的主持人。每年二月丁祀乡先贤日,会集同乡公选新的正副值年接管。规定上年的副值年应当选为下年的正值年,以保持主持人的连续作用。”由此推断,会馆的主持人,应该是义务至少是半义务的服务。
至于什么人可以住在会馆,文中说:“住馆只限来京应各项考试的同乡举子或进京觐见的徐州籍官员。经营贸易的商人,不得住用。京官的眷属如来京,未安置前可以借住。为期三个月。如值会试年(逢丑、辰、未、戊年),来京应试人数较多时,不予借住。”对于“商人不得住用”的规定,张大烈等捐了银子的富户,不知作何感想。
馆舍的设施:“馆舍每房设备为一桌、一炕、一书架、两马杌(wu去声,大方凳)、两板凳。如住者有所添置,离馆不得移出,作为捐赠。馆内家具都钉有铜牌,上有‘徐馆’二字。”文中的“马杌”二字,45岁以上的徐州人读起来都会感到很亲切,80后的朋友们,可能就得请教父母了。另外,这一条更有趣的规定是,自己添置的物品不得带走。在今天看来,是不是有点“霸王条款”的嫌疑?
馆内的消防:“房内不得放置炉灶,以防烟熏火警。在前院设厨房有炉灶公用。”这一条,既严格,又体贴。
馆内的服务人员:“会馆设有长班,为照管房舍事务的工人。工资每月银一两五钱。每年三节加一两。”这个待遇,应该是某一时期的规定。估计不会在六十年中,一成不变。
哪些人住过会馆?“清光绪年间,徐州考中‘顺天榜’的举人,如光绪十九年(1893年)癸巳科王学渊(书法家)、二十年(1894年)甲午科祁世倬(著有《双梅五桂轩集》)、二十三年(1897年)丁酉科张佐卿(曾任铜山县商务会长)、二十九年(1903年)癸卯科韩志正(曾任民初铜山县民政长)和杨允升(内阁中书)都曾住此应试。民国7年(1918年),萧县段书云和睢宁王玉树来京应国会选举也住在这里。”张老先生列举的举人,仅是考中“顺天榜”(即顺天乡试,清代直隶省各府的生员和京城国子监的贡生、监生有资格参加)的举人。这些举人连同江南乡试中举的张慈荫、赵厚庵、张伯英、张从仁等,进京参加会试时,也应该在会馆住过。至于安福国会的议员,经查阅相关资料,徐州籍的众议院议员还有张从仁、臧荫松。民国时期其他届别的国会议员,还有陈士髦、王茂材等。如果算上民国时期在北京求学、任职、任教的徐州籍人士,因借住、探亲、访友等原因曾经在会馆活动的,则可以列出一串长长的名单出来,其中包括徐树铮、张伯英、刘季洪、刘开渠、王子云、朱延丰、王肇民、李可染等一大批徐州籍的文化名人。
三方石刻的内容:“徐州会馆条规二十三条。由睢宁王玉树作记,铜山苏倬人书写的徐州会馆建置渊源及捐助人姓名、银数。民国十五年(1926年)夏修葺徐州会馆的衔名。”由此可见,段老抄录的,只是第二块石碑的一部分内容。
哪些人捐了款?“段喆(光绪十年继桂中行任徐州兵备道后兼徐州知府),铜山张大烈(徐州富户)、吴凤柱(湖北提督)、崔廷桂(河南总兵)、曹维恭(拔贡)、芊秦恩(徐州富户),萧县段书云(湖北巡按使民国初任省长)、李秀岭(在徐州传薪阁西建住宅李公馆而著名)。民国十五年修葺捐款人中有陈少康(曾任军长)、李培之等。”很显然,这份名单并不完整。最起码冯先生文中提到的张云生、甄德胜,就漏掉了。至于还有哪些人捐了款,就无从知晓了。
与徐州会馆有关的几个人物
前述碑文中提到的几个人物,像会馆“先贤祠”奉祀的刘向、万年少、阎古古三位徐州先贤,自然不用再作介绍。而后期参与会馆管理的历史学家萧一山、美术家王青芳、书法家冯亦吾,近年来差不多已经成了徐州的文化符号。他们的生平事迹,也无需我在这里饶舌。其他几位的生平事迹,此前徐州文史界介绍较少的,仅就我所知道的片面的情况,作简单的交代。
段书云(1856-1924),一名阴鹤,字少沧,萧县人。光绪十一年(1885年)乙酉科拔贡。朝考后,任刑部七品司官。翌年起,逐步晋升为刑部主事(正六品)、员外郎(从五品)、贵州司郎中(正五品,相当于今天国家部委的司长),在刑部任职期间,被借调兼任军机章京(军机大臣的属官,即军机处的办事人员,一般为五、六品,负责办理军机处的日常事务,撰拟朝廷谕旨及其他文稿,处理文书,记注档册等,并参与军机处新承办案件的审理,有时跟随军机大臣或单独派往各省,查办和处理政务)。后任直隶清河道(驻保定,管辖保定、正定二府及易州、赵州、深州、冀州、定州五个直隶州),后改任广东高雷阳道(驻高州,管辖高州、雷州两府及阳江直隶州)。这两个职务都属于分巡道,正四品。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署理广东提学使(正三品,职权相当于今天的省教育厅)。宣统元年(1909年),以道员的身份,任津浦铁路南段(北起山东韩庄,南至江苏浦口,长383公里)总办。其间,与人合资开采宿县烈山(今属淮北市)、怀远大通(今属淮南市)的煤矿,并任法人代表。民国三年(1914年)10月7日至民国五年(1916年)5月2日,任湖北巡按使(相当于今天的省长)。其间,民国四年(1915年)1月9日,被袁世凯封为少卿。同年12月11日,袁世凯称帝。21日,段书云被册封为一等男爵。民国7年(1918年)8月12日,当选为安福国会参议院议员。民国十年(1921年)4月12日,因张謇推荐,段书云受江苏督军齐燮元委派,督办海州商埠事宜。民国十二年(1923年)1月至民国十三年(1924年)3月,负责督办徐州商埠事宜。民国十三年(1924年)8月11日病逝。原在“徐州会馆”墙内的那块石碑,碑文中所说“供职枢府”,应当是在刑部任职并兼任军机章京时期。
黄以霖(1856-1932),字伯雨,宿迁人,光绪辛卯(1891年)举人。历任郧阳知府候补道、署湖南提学使兼布政使等职,为官清廉。入民国后,致力于慈善、教育及实业。
段喆(1829-1900),字小奇,号小湖,安徽宿松人。早年为曾国藩、李鸿章幕僚,因与太平军作战有功,升任徐州河漕盐驿兵备道,加布政使衔。因军功两次赏戴花翎,赏巴图鲁名号。身后被诰赠光禄大夫。
王玉树,睢宁人,生卒不详。宣统三年(1911年)曾在睢宁与张树璜等人,协助陈兴芝收集清江十三协溃兵,响应武昌起义,并积极宣传革命,主张推翻清政府。民国七年(1918年)当选为安福国会众议院议员。民国十八年(1929年)曾在北平重印葛之莫编写的《康熙睢宁县志》。
朱兆洛,应为朱肇洛(1903-1982),本名朱以书,字肇洛,萧县人。戏剧理论家。曾用名孟玖,笔名萧人、白苏、 朱实、刘玄、怡野等。1923年考入厦门大学,半年后转入金陵大学文科。1925年转入燕京大学国文系,1928年毕业,取得文学学士学位。
朱兆洛1928年任天津南开中学、河北女子师范国文教员。1930年任河北女子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1932年任北京辅仁大学、中国大学国学系讲师,兼天津扶轮中学国文教员。1935年兼中法大学国文系及艺术专科讲师。曾主编《晨报剧刊》、天津女师院 《朝花》月刊、《华北日报》戏剧与电影周刊和《当代文学》等。1940 年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1947年任厦门大学中文系教授。1950年后一直任河北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受剧作家熊佛西影响,长期从事戏剧理论及中国戏剧史的研究,尤擅长元曲史。1967年后一直病休,1982年逝世。主要著作有《戏剧论丛》、《戏剧论集》、《近代独幕剧选》、《现代剧选》等。
苏倬人,铜山人,生平事迹不详。
关于给我寄赠照片的段平泰先生,也有必要向读者予以介绍。
光绪十五年(1889年)倡建徐州会馆的段书云先生,是段平泰先生的曾祖父。对于段家的世系,我在《徐州史志》2009年第4期的《徐海道尹段毋怠一家与徐州的不解之缘》一文中,已经有简略的介绍。但当时没有提及段平泰先生。现补充介绍如下:
段书云先生有一子,为段毋怠(1872-1932),曾在徐州担任徐海道尹三年。段毋怠有两子,长子段度(1898-1978),字筱晋,后以字行,解放前夕任青岛要塞司令,后去台湾。次子段庶,字仲立。段毋怠先生有孙子女11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都是“泰”字。中间的字,从长至幼排列,男依次为:保、佑、平、安、谦、祥;女依次为:俊、秀、纯、复、娴。其中,安泰、谦泰、娴泰兄妹3人,是段庶先生的子女。其余兄妹8人,都是段筱晋先生的子女。段平泰先生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出生于1926年6月,抗战时期就读于位于四川合川的国立第二中学,后考入重庆的国立音乐院。解放后随学校并入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段老除创作歌曲外,一直从事复调音乐方面的教学与研究。曾长期担任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复调音乐教研室主任、博士生导师。数十年来,培养了大批音乐人才。包括刘霖、谭盾、辛沪光、吴式锴、鲍元恺、朱世瑞等著名音乐家。
徐州会馆及其遗址的最后结局
解放后徐州会馆被取缔的原因,正如冯亦吾先生在《有关徐州会馆的一点回忆》一文中所说:“解放后,认为同乡会有封建意识,大都取消。听说四川、湖南的由于有朱总司令和毛主席的关系,一度恢复。后来不知怎么样了。”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湖南会馆位于米市胡同西边100多米的烂缦胡同内,门牌是101号,光绪十三年(1887年)由谭嗣同的父亲谭继洵等人创建。毛泽东、罗荣桓等人都曾在会馆居住过,现在是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四川会馆,在米市胡同西北方向的四川营胡同上七条和储库营胡同各有一处,分别为“四川老馆”和“四川新馆”。两处都不是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拆迁,应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解放后,徐州会馆旧址派什么用场?正如张绍堂先生文中所说:“除原有大门仍保存原状外,内部房屋多经改造。塞满很多简易房,只有很窄的走道,已无院落。”据段平泰先生说,2001年他去的时候,那位看馆“长班”的儿媳很警惕,连给她照张像都不让。段老猜测,大概她担心这里过去住过什么大人物,怕其后人来要房子吧。
米市胡同一带的拆迁,是从2005年开始的。第一期拆除了64号(泾县会馆)以南的地区。使得62号的徐州会馆旧址成了胡同的最南端。
到了2010年底,面临第二期拆迁,准备把胡同内的建筑全部拆除的时候,一些文物保护专家和社会知名人士曾经呼吁保留米市胡同历史遗迹、名人故居,供海内外游人及研究北京历史的学者参观,没有被采纳。徐州会馆旧址连同胡同内的其他建筑,除43号南海会馆(康有为故居)因属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被保留以外,全部被拆除。徐州人想寻访“徐州会馆”,只有在这文字里回味一下过去的人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