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市江孜县年堆乡尼玛藏式卡垫加工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生产车间,咔嗒咔嗒的织机声不绝于耳,各道工序上的工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江孜是西藏历史上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和文化重镇,古城的商贸繁华和文化底蕴让藏毯编织技艺在江孜绽放异彩。图案精美,制作精良的江孜藏毯曾是明、清年间进贡朝廷的贡品和重要的出口商品。藏毯也因具有很高的实用价值和艺术价值,与波斯地毯、土耳其地毯并称世界三大名毯。
在江孜县年堆乡尼玛藏式卡垫加工农民专业合作社,生产车间,工人正在用传统工艺编织藏毯
任何一种文化现象的产生都与所在的地域特点有着紧密地联结,藏毯也不例外。青藏高原气候严寒,自远古游牧时代,从原始的羊毛编织发展而来的藏毯因其具有良好的保温、取暖作用而成为藏族人民的生活必备品。
传统藏毯工艺都是纯手工制成,制作过程并不简单,需要经过洗毛、纺线、染色、织垫、剪花、设计等多道工序。在生产车间,我们看到一蓬蓬的羊毛在工人们手中通过传统的纺车变成了一根根粗细均匀的毛线。“这道工序看似简单,但是最关键的一步,因为这环节决定了藏毯的品质。看似简单的工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的,一般我们都会让有经验老师傅来做。这需要日积月累的修炼,才能让小小的步骤完成得尽善尽美。”合作社发起人旦增称来介绍说。
修剪是藏毯出厂前一道重要的工序。经过修剪的藏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他捻起一根毛线继续介绍说,编制藏毯的羊毛也很有讲究,江孜藏毯选用的是纯粹的藏北高原羊毛。“这种羊放牧于高海拔干旱草原,经过专业认证,与新西兰和澳洲混种羊的机械加工羊毛相比,羊毛纤维明显地更洁白粗长,弯曲大,柔韧带丝光。另外,角质膜厚、毛鳞片大的特性使它的着色能力优于普通羊毛。传统藏毯柔软弹性的触感、古雅牢固的色泽及历久弥新的耐用性正是由这种羊毛纤维的特性决定的。”
江孜藏毯不仅毛线均匀,质地优良,色染也别具一格。它除了红、黑两种颜色的染料外,其他颜色的染料都是从当地的树叶、草根和矿物中提炼出来的。这种自制的染料色泽鲜艳,经久不变。
织毯是指间的舞蹈,编织过程中工人将一根铁杆放在经线上,不断绕着铁杆结扣,地毯的密度由铁杆的粗细决定,这是藏毯独树一帜的“穿杆结扣法”。这样织出藏毯,毯绒较长,更加柔软而富有弹性,是一般机器编织所无法企及的。
江孜藏毯的染色技术别具一格,染料都是从当地的树叶、草根和矿物中提炼出来的
藏毯出厂前还有一道重要的工序,就是需要修剪。用粗大的锋利的剪刀将一块块藏毯修剪得富有层次感,过程中不能伤害到毯子最后的手感。这些藏毯被这些“园艺师”修剪出一幅幅堪称艺术品的地毯。看着剪茸一层层的落下,整个剪裁像赋予了藏毯一次全新的生命。
说起家乡的藏毯,旦增称来有讲不完的话题。6年前,这位90后青年毅然辞去令许多人羡慕的国家公务员“铁饭碗”,成立了这家藏毯生产加工合作社,开始了为家乡民族手工艺复兴而奔忙的创业路。
在江孜,几乎每家都会织毯。“我的爷爷尼玛振堆是远近闻名的藏毯艺人,技艺精湛;现在,哥哥也是乡里出名的藏毯工人。”旦增称来正是在这种浓厚的文化氛围中耳濡目染,在不断了解中慢慢对藏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手工编织的藏毯不仅是一件生活用品,更是一件包含藏族人民思想的珍贵艺术品。每一个图案,每一个花纹,任何一个能在藏毯上看到的事物,都是有生命的。”旦增称来对藏毯的认识带着浓浓的乡情。
然而文化的永续需要注入新的生机。江孜藏毯图案最初以古老的寺庙壁画为主,二龙戏珠、花草鸟兽、山水古画是主要题材。“以前制作的江孜藏毯主要是卖到本地市场,无论是图案还是颜色,都遵循了传统,但是本地市场就那么大,总会饱和。想要走出去,必须改变。”
旦增称来带领团队研发出“看照片纺藏毯的纸样实用”技术,制作出具有3D立体视觉效果的挂毯产品
旦增称来开始在创新藏毯的图案上下功夫。旦增称来毕业于西藏大学建筑设计专业,他将所学的透视关系、色彩搭配、明暗对比以及CAD绘图知识,统统运用到藏毯的图案设计中。经过两年的潜心钻研,历经无数次失败,2016年,他带领团队研发出“看照片纺藏毯的纸样实用”技术,利用设计图和独特的打结处理方式,将传统技艺与现代技术相结合,开发出融历史建筑、绘画书法、民族纹饰于一体,且具有3D立体视觉效果的挂毯产品,产品新颖独特,让人眼前一亮,一经上市就赢得了极大关注。目前,合作社通过与第三方公司合作,生产的藏戏面具、藏毯、唐卡挂毯等新产品远销欧美,新开发的适合日本市场的地毯和挂毯产品也在热卖中。
为了尽快占领市场、树立品牌形象,2018年,旦增称来在合作社发展成熟的基础上,又成立了西藏江卡尔孜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申请注册了“索日巴”与“昵炜藏毯”品牌商标,取得了“藏毯.com”国际顶级域名证书,并积极利用互联网建立了微信公众平台,实现了实体店和网上订购同步销售模式。
经过几年来不断努力,旦增称来专业合作社生产的藏毯产品先后荣获了“2017年中国国际新品潮流地毯奖”“第三届中国西藏旅游文化国际博览会民族手工参展作品优秀奖”等奖项,合作社还成为中国藏毯协会会员单位。
合作社的发展不仅给民族手工艺注入新的生机与活力,还造福了一方百姓增收致富。合租社采用“合作社+贫困户+基地+文化转型升级”的运营模式,已经有65名员工通过社内与社外两种就业途径获得稳定收入,其中包括26名建档立卡贫困户和一名残疾人。
经过一代代人的执着坚守与不断创新,江孜藏毯产品日益丰富多元
在生产车间内,23岁的边巴欧珠正在修剪藏毯。“我是2018年年初来到厂子里工作的,之前在建筑工地上打工只会和水泥,所以当时到厂子里什么也不会,是公司对我进行了培训。在师傅尼玛的帮助下,一年左右我的技术就已经娴熟了,已经可以熟练操作。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有4700元左右,我也把女朋友带了过来,让她在这里学习编织,而且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边巴欧珠言语之间满是幸福。
谈到未来的打算,旦增称来说:“现在离自己当初的目标还有一定差距。希望能够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品牌,实现品牌效益,把自己的产品卖到世界各地。也希望通过自己和江孜众多藏毯厂的努力共同打造出一个地域品牌,扩大影响力增加收益的同时能够让更多的群众实现在家乡就业。”
藏毯,这一诞生于青藏高原的温暖而动人的艺术品,在一代代雪域儿女的执着守护中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