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渡口 红军抢渡湘江
全州县,扼湘桂通道,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1934年,红军长征过桂北,以这里为主战场,发生了举世闻名的湘江战役。此役后,红军从出发时的8.6万多人锐减到3万多人。这就是“最惨烈、最悲壮、最辉煌”的湘江战役。
当年11月25日至12月1日,中央红军在湘江上游的全州县、兴安县、灌阳县,与国民党军苦战七昼夜,最终从全州、兴安之间强渡湘江。中央红军在敌我力量悬殊且十分被动的情况下,硬是靠着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斗志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突破了湘江的4大渡口(界首、凤凰嘴、大坪、屏山渡),抢渡湘江,最终突破了国民党精心布置的第四道封锁线,粉碎了蒋介石围歼红军于湘江东岸的阴谋。
在全州的现有18个乡(镇)中,有凤凰、全州、才湾、枧塘、两河、石塘、安和、蕉江、绍水、咸水等10个乡(镇),都留下了红军的足迹。红军突破湘江的4个渡口,其中3个在全州境内,主要战斗有:觉山阻击战,红八军团凤凰嘴渡口渡江之战和红三十四师文塘后龙山突围之战。
至今,在许多老红军的回忆录里,对这段历史有着深情述说:无数红军指战员浴血湘江,魂归都庞越城,红军战士用热血和年青的生命为“长征”这篇不朽的革命诗篇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数万红军将士长眠于湘江边
湘江悠悠,两岸郁郁葱葱,雷公塔,连绵的丘陵,加上平静的江面,与落日构成一幅山水美图。
可在82年前,就在这片红色土地上,曾有数万名红军将士长眠于湘江之边。
记者9月底来到全州县红军长征过境重要节点,用心感受红军过境全州的悲壮事迹。
凤凰嘴渡口:石碑记录着当年的惨烈
凤凰嘴渡口位于全州凤凰镇和平村委湘江两岸,属湘江古渡。
记者来到凤凰嘴渡口看到,时至秋日,宽阔的湘江水变浅了些,静静流淌,清可见水草,而两岸郁郁葱葱,一派生机。一艘摆渡船靠着江水的切力和横跨两岸的钢丝绳,载着村民频繁往返于两岸。据凤凰镇政府有关负责人介绍,目前凤凰镇正加大凤凰嘴渡口、大坪渡口红色教育基地建设力度,凤凰嘴红军纪念馆建设项目已启动,大坪红军强渡湘江遗址恢复工程已近完成。
据村民介绍,由于原渡口码头过于窄小的原因,上世纪90年代,这个渡口已被当地群众扩建为混凝土结构码头。30多年来,这里的村民通过渡船来往湘江两岸,岸边立着一块石碑: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湘江战役旧址——— 凤凰嘴渡口。
“凤凰嘴渡口是红军突破湘江最为惨烈的渡口。”全州党史办原副主任蒋儒文用手指着石碑对记者说。
蒋儒文说,红军过湘江的4大渡口中,除了界首位于今兴安县境内,凤凰嘴、大坪、屏山渡3个渡口均在全州县境内。其中,凤凰嘴渡口是红军突破湘江最为惨烈的渡口。
1934年12月1日上午,担任中央纵队右翼后卫的红八军团,赶到石塘镇余粮铺附近的杨梅山时,为了掩护前面同是后卫的兄弟部队红九军团顺利渡过湘江,红八军团一部在杨梅山伏击追敌桂军,激战的同时,其大部当日下午开始在凤凰嘴渡口下游董家堰水坝抢渡湘江。
此时,江面宽阔,红军的头顶受到敌机轰炸,后面遭到尾追桂军在湘江东岸架设机枪疯狂地扫射,正在抢渡的红军将士在江中毫无掩体的情况下以血肉之躯抵挡敌人飞机和重炮的狂轰滥炸,损失十分惨重。至当日17时,中央机关和红军大部队终于拼死渡过了湘江,撕开了敌人重兵设防的封锁线。
但湘江一战,红军付出了空前惨痛的代价。“湘江几乎变成一条血河。”提起凤凰嘴这一战役,村民或多或少听老人提起过。
全州县党史县志办公室工作人员蒋廷松告诉记者,湘江在全州境内有一个转弯处,人称岳湾塘。此处江水流速较缓,湘江战役后,上游漂下的数千遗体几乎全都汇到此处。全州老百姓哀痛不已。此后,原本山清水秀的湘江边流传开“三年不食湘江鱼,十年不饮湘江水”之说,很多年间,这里的老百姓都不再吃湘江里的鱼。
文塘后龙山突围战旧址:见证红军百姓鱼水情
9月底,记者来到了安和镇文塘村。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午后乡村的宁静,记者循着铃声看到,一米多高的文塘后龙山突围战旧址纪念碑就位于文塘小学门前,一些祭祀鲜花围绕着纪念碑四周。
蒋儒文介绍说,这里是红34师师政委程翠林牺牲之地。1934年12月3日下午,在与桂军两个师激战半晌后,正在电台边与中革军委发报联络的程翠林,突遭敌军炮弹轰炸牺牲。担任全军后卫而被截断在湘江以东的红34师,在文塘牺牲约三千人,仅剩一千余人,最后全军覆没。
蒋儒文近几年四处打听,终于在安和村发现有一处未曾写入史书的红军遗迹——— 红34师11名被打散的红军突围出来后藏身的一处隐蔽岩洞。这些红军战士连续数日都挤在岩洞里忍饥挨冻,直到被一位姓邓的老乡发现并送来饭菜。
蒋儒文介绍说,这次战役后,桂军还在安和镇搜查失散红军。当时有上山的老乡拿着镰刀走进洞里,发现11个红军战士紧紧抱成一团,双方都不敢动。老乡就回家煮好粥带去山洞里给红军吃,但红军们也不敢吃。
于是老乡自己先吃一点表明饭菜无毒,他们才肯进食。由于老乡家中并不宽裕,就询问谁会手艺,可以带他们外出找活儿干,最终带出去7人,其他4名伤员长眠在山洞里。其中,钟贵权就是7人中的一个。祖籍江西赣州的他擅长缝纫,后在蕉江瑶族乡落户成家。这就是红34师留在全州的最后踪迹。
“红军流了那么多血,历史不应该被忘记。”蒋儒文坚定地说。
“飞机在天上转来转去,炮弹和重磅炸弹的爆炸声吓得老百姓到处躲。”今年已87岁高龄的马根本对湘江战役仍有清晰的记忆。
马根本老人回忆,湘江战役后,全州刮的是南风,遗体发出的异味几公里内都能闻得到,老百姓就到河边打捞牺牲红军的遗体然后挖个沙坑掩埋。因为尸体太多,很多都埋得很浅。也有少数负伤的红军战士留在了本地,马根本的父亲就悄悄收留了两名年纪只有十几二十岁的红军战士。老人告诉记者:“红军来到全州,从来不做欺负百姓的事儿,老百姓发自内心觉得亲切,就觉得应该保护他们。”
觉山阻击战旧址:红军经过这一战役后觉醒了
觉(脚)山铺位于全州县城以南14公里桂黄公路旁,属才湾镇。在湘江战役中为战略要地,是敌人封锁湘江的咽喉。
记者来到觉山阻击战旧址看到,这里两面都是高山,树木葱绿,中间桂黄公路笔直穿过,经过的车辆不时呼啸而过。
“觉山阻击战发生时,这里两边都是古木苍林,路只有一条小山路。正因为地形险要,成了阻击战必选之地。”蒋廷松指着两边的大山介绍说。
资料记载,湘江战役有新圩、觉山和界首三大阻击战,规模最大、最惨烈的当属全州觉山阻击战。觉山阻击战以易荡平等2000余名(一说6000余名)红军烈士的热血和生命,掩护了中央红军渡过湘江。
红一军团2师6团政委王集成(后为新中国开国少将)的儿子前两年曾回到这片父亲浴血奋战过的地方。在与蒋廷松交流中,他说:“父亲这一辈子只哭过两次,一次是自己的警卫员牺牲了,还有一次就是在觉山阻击战中,父亲当时据守米花山,因为牺牲了太多战友,很多部队从几千人打到最后就剩下十几个人,八九个人,父亲当时是嚎啕大哭。”最后,红军在白沙河一带死守住了敌人的猛烈攻击。
1934年11月27日中央红军进入全州境内,29日阻击战打响,2师5团政委易荡平等两千余名红军将士在此壮烈牺牲。“到了吃饭的时间,炊事班挑着米饭,竟然找不到人来吃,坐在地上大哭。山坡上到处都是尸体,都是些十几二十岁的红军娃娃啊。”蒋廷松说,单单掩埋牺牲的红军将士,当地村民就用了三天时间。
蒋廷松告诉记者,当时红军负重行军非常疲惫,腿脚都肿了,又没有东西吃,再加上桂军时常夜袭,红军战斗力难以得到保证。
即便如此,红军到村子里从来都只是在老乡屋檐下休息,进门喝水也要先敲门,征得同意后再进。很多老乡为此自发挑水挑米来给红军吃。
觉山阻击战敌我人数和武器装备都太过悬殊,当时湘军人数至少有7万人,而红军两天先后投入6个团也仅有约1万人。2师5团政委易荡平陷入敌人包围,得知中央纵队已安全渡江后高喊“死而无憾”。易荡平不愿做俘虏,最后将子弹打入了自己的胸膛。
“当年5团政委易荡平中枪负重伤,是我爸和村民把他抬入村里进行隐蔽的。易荡平牺牲后,我爸又和村民一起把他埋葬在村里,那时候红军的英勇以及对百姓的好,让村民打心底里就要想办法帮助他们。”全州县才湾镇觉山铺村村民唐春林向记者述说当年他爸参与救护红军5团政委易荡平的事迹。唐春林拿着一沓合影照片向记者展示说,这是近几年,易荡平的家属、开国上将杨成武的警卫员专门到村子找到他爸爸当面致谢并合影的照片。
据唐春林等村民介绍,觉山铺此前并不叫“觉山铺”,而是因为就在山脚之下,当地百姓将此地称作“脚山铺”。那么,脚山铺之战为什么又称之为“觉山阻击战”?
蒋廷松解释称,1988年,聂荣臻元帅故意将脚字写成谐音“觉”字,有意为之,正是让后人明白:“红军经过这一战役后觉醒了”——— 湘江战役惨痛的损失之后,中央红军纠正了之前的错误行军路线,改向敌军力量薄弱的贵州挺进,并为后来的“遵义会议”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