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报道 近日,刘民又一部力作《南明春秋》正式出版。在许多同事俗事缠身、患得患失的时候,他已悄然走出纷扰,安贫乐道,潜心创作,不动声色地捧出了他第三部长篇历史小说。笔者最近与他进行数次畅谈,获得深刻印象。
已届知天命之年的刘民,身材颀长,剑眉下一双大眼深邃有神。1963年,他出生在中苏边境的虎林县一个农场。当时,这里因“珍宝岛事件”而闻名于世,而这个农场则是王震将军亲自创办的农垦部实验农场。员工全部来自军队转业官兵,真正的五湖四海,不同的地域民俗杂糅成独特的军垦文化——无畛域之防、无迷信禁忌,主流文化主宰一切。成年人苦干之余,多以阅读为乐,所以他初通文字,就能接触到一般农村孩子想象不到的各种书籍。而真正将他引入小说天地的,是当时一场“批林批孔评《水浒》”运动。他有美术天赋,是学校美术组的骨干,专门负责画“评《水浒》批宋江”的宣传画。他对投降派孝义黑三郎没兴趣,却一下子坠入英雄好汉的江湖,快意恩仇的打虎英雄武松成为永远的偶像,因此读烂《水浒》,由《水浒》而《三侠五义》,由《说唐》而《东周列国》,而《三国》、《封神》.....
阅读改变了心性,也学会了思考,他突然爱上学习。那一年,他16岁。自然而然,成绩就上来了,顺利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中文系。八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生由国家根据专业分配工作,他得以进入党政机关,命运因此改变。
大学期间,别人认真接受老师指导,废寝忘食地攻读文学理论,他却仍然离经叛道,很少上课,终日泡在图书馆里,徜徉在书籍的海洋中,恶补西方名著,沉浸在形形色色或潇洒或挣扎的灵魂之间。4年一倏忽,他怀揣满腹芜杂知识,包里掖着一本记载自已简单经历、躁动灵魂的小书《烦恼少年》(10年后出版),走向社会。
工作与爱好关系不大,养家糊口成为第一要务。工作在机关,任何一个有责任心、自尊心的人,当然要把升迁作为奋斗目标。好长一段时间,他把自己的文学爱好基本抛到了九霄云外,但工作之余,他仍痴迷于读史。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头脑,他没有思想准备,知识储备和创作天赋却成为更扎实的准备。一次偶然,改变了他的生命轨迹。
创作电视剧《甲午陆战》、小说《甲午战争》
1995年春季,发生了三件事:1.他从两年制的省委党校经济理论研究生班毕业后,由市委宣传部理论科负责人转任文艺科长;2.几乎同时间,宣传部新来一位县委书记出身的组织部长;3.全国范围内开展爱国主义教育活动,活动需要以教育基地为载体。对刘民来说,这三件看似不搭界的事凑到一起,竟搭出了一个意外收获。
一天,一位同事从辽南古镇田庄台考察建立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归来,兴冲冲找到他说:“你知道今年是《马关条约》签订一百周年吗?”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中日甲午战争以及伴随而来的《马关条约》改变了近代中国乃至世界的命运,其余波甚至延至今日,台湾孤悬海外百年,台独意识甚嚣尘上,起因正是甲午败后日本对台湾50年的殖民奴役。痴迷历史的他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田庄台是甲午战争最后决战的战场吗?”
他愕然了,辽河岸边曾发生过这么大的事件,以前真不知道!

甲午战争田庄台遗址纪念碑。
作为刚刚从事文艺管理工作的干部,正苦于思索如何挖掘当地有限的历史资源,打造城市个性文化。这消息令他如获至宝,立刻转化为实践冲动。当时宣传部的打算是建立甲午战争田庄台纪念馆,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他提出不同意见:因岁月蹉跎,建立纪念馆已无任何文物基础,当下电视剧是最主要的艺术形式,应当把这场战役搬上荧屏,以填补甲午战争在影视领域无陆战描写的空白。部长郭兴文是一位极具家国情怀和远见卓识的学者型领导干部,其时也正在殚精竭虑地思考如何发展地域文化,并且在担任田庄台所在县县委书记时就对此战役有着深刻印象,刘民的想法立即得到他的支持,并且他力排众议,当即拍板,委以其组织创作、集资、拍摄的全权。如今回首,用人者大胆,被用者胆大,颇有些唐吉坷德的意味,但共同的理想担当,成就了一部实实在在的作品。
他们成功了。经过难以想象的艰难坎坷,他和辽宁电视台青年导演魏剑军共同担任编剧和执行制片人的8集电视剧《甲午陆战》在央视黄金时段播出,获“飞天奖”、辽宁优秀电视剧一等奖、最佳编剧奖、“五个一工程奖”;13集版本《甲午战争》在各城市台播出。
中宣部文艺局某领导专门给辽宁省委发函,函件中写道:“遵嘱读完电视剧《甲午陆战》,总的感觉,此剧题材重大,极富现实意义;剧本写得相当好,已有搬上荧屏的基础。我查阅了有关史料,深感甲午战争.....题材可以拍成比《鸦片战争》规模更宏大、内容更丰富、更具观赏性的电影大片,也可以拍成鸿篇巨制的电视连续剧......不知辽宁方面是否有气魄做这件事,在现在剧本的基础上,改写成全面反映甲午战争的本子,拍成一部大作品。我想,现在的两位作者有能力做这样的改编......剧本比电影《甲午风云》、《北洋水师》高出一个层次......负载的历史内容、思想内涵更加丰富,更加发人深思,更加具有振聋发聩的力量。”
可惜中宣部的函件是迟来的褒奖,这时候电视剧拍摄已经完成,无法“拍成鸿篇巨制”或“电影大片”了。但刘民的创作激情因此被点燃,只用40余日,长篇历史小说《甲午战争》便横空出世,他以另一种形式响应了中宣部的提议。该书在甲午战争爆发120周年之际出版发行。网上好评如潮,他一不小心,正式成了“作家”。
创作小说《煮鹤记》和《南明春秋》
刘民善于从人们不特别关注的人物或事件中发现其特别重要的价值,从而打开尘封的宝藏。例如在甲午战争中,过去家喻户晓的大英雄是邓世昌,他的小说和电视剧挖掘、塑造出马玉坤、宋庆、刘步蟾等英雄形象,还历史以本源。后来的创作也是如此。
清朝末年国祚衰微,关东在俄、日等列强窥伺之下,更陷入万劫不复的惨境,天灾与人祸频仍、洪水与兵戈交烈。但这时候,辽海一带涌现出一批济世救民的乡绅和侠肝义胆的勇士,大儒李龙石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在八国联军入侵、天下大乱之际倡设乡团,成立辽河巡捕局,保得一方平安。辽水泛滥,肆虐下游平原千百年,他和刘春烺等名士奔走呼号,并亲自设计组织疏浚改道工程,令辽南成为鱼米之乡。其诗词文章则悲天悯人,雄浑瑰丽,写世道炎凉、颂人间纯情,18卷本《李龙集》成为辽海地域文化的奠基之作。这样一位光彩夺目的历史人物不应该湮没于历史的灰烬之中!刘民根据李龙石的传奇经历,创作了长篇小说《乱世才子》(出版时编辑将书名改为《煮鹤记》——黑暗帝制时代焚琴煮鹤、戕害人才之喻)。昆仑出版社的内容提要写道:“这部长篇历史小说以清末民初关东大才子李雨浓的人生遭际为主线,描绘了封建社会末期动荡年代一批文人侠士的生存状态和价值趋向,亦文亦武,悲壮曲折,情节丝丝入扣,勾勒出一幅颇具关东特色的历史图画。”
小说出版后,带来一系列“溢出效应”,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电视剧剧本已经完成,以“龙石”命名的影视城开始运营,李龙石故居、李龙石纪念馆相继建成开放......
但刘民的历史小说创作没有停步。前年,北京华夏出版社推出《读鉴小说轩》系列,向他发出邀请,并寄来参考选题,他看到“南明春秋”四字时,眼前为之一亮,这正是他“觊觎已久”的创作期盼。乱世是百姓的炼狱、帝王的盛宴,乱世也出豪杰、出故事。他毕生读史,读到“头飞雪”之日,最流连的章节已不是“三国”、“隋唐”,最心仪的人物已不是“吕布”、“秦琼”,他的视野转向那些被史册淡化的重大事件、被文学遗弃的悲剧英雄;而距离我们最近的两个皇朝——明清,就是改变中华民族命运的大事最多、人物辈出的年代。故事的高潮当然无例外地发生在朝代的末年。《甲午战争》写清朝将亡时的人世百态,了了他一个心愿。《南明春秋》写明朝谢幕时的悲情与血腥,又了了他一个心愿。他在这部小说中塑造了深刻在历史星空而不被今人所熟知的李定国、郑成功等不亚于岳飞、杨家将的盖世英雄的形象。
目前27万余字的《南明春秋》已正式出版发行。对于这部描绘风雨如晦、乱世悲歌南明往事的小说,读者反响、市场预期能怎样,刘民看得风轻云淡,他说,在这个娱乐至上、碎片化阅读的快餐文化的当下,这样的题材、叙事方式,不寄望有很多人去留意它、细读它,自己尽了为自己设定的使命和道义,便足以心安理得。
刘民自已的下一个春秋,估计也不会荒废。因为在下一个故事里,他仍执著于心目中的“大英雄”。(作者:赵书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