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战场上,火箭军某工程部队副营长沙子呷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
在岩层深处播种“爱的太阳”
(火箭军某工程部队副营长 沙子呷)
我是大凉山的儿子,带着大山的基因,走进了导弹工程兵的行列。长期与大山的拥抱,与岩石的搏击,升腾着我和战友生死相依的爱的高度。
小时候,我赶着牛羊在山里疯跑,是彝族山寨里的孩子王。15岁那年火把节,我拿了全乡摔跤、赛马两个第一。两年后,我如愿穿上这身军装。刚到连队那会儿,我吃饭用手抓,牙刷不会用,说话没法交流,闹了不少笑话。指导员就带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学汉语,班长手把手地教我用筷子,战友们一有空就跟我拉家常。这让我心里热乎乎的,身上也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
记得第一次上工地,上百斤的钢模板我扛起就跑,一连扛了几十块,累得靠墙喘口气。意外的是,一块钢模板倒下来,砸中我的右脚,脚趾头钻心地疼,一会儿就肿得像个大馒头,连长发现后,生气地训我:“你小子不要命了!”立即把我送到县城医院。因为3根脚趾骨断裂,要给我做截趾手术。时任政委胡卫平知道后非常着急,亲自联系四医大骨科专家,他说:“花多大代价,也要保住这只脚!”
就这样,留住了“铁脚板”,从此战友们都叫我“阵地铁人”。我当年就当上副班长,转年又当上班长,2010年9月,被保送入学提干。我深知,这一切都是大山给予我的馈赠,组织就是我坚强的靠山。导弹工程兵长年奋战在岩层深处,对我们来说,美丽阳光、新鲜空气都是奢侈品。提干以后,我总是在叮嘱自己,要把当年我得到的温暖和厚爱,变成阳光和空气,加倍送给战友、还给大山!那天凌晨3点,我跟班检查钻爆进度,手电强光下,突然发现接近作业面的拱顶上方,一道一指宽的裂缝正在扩大。我大吼一声:“快撤!”有个新兵惊慌中绊倒了,我一手拎起新兵,一手护着其他战友,拼命往外跑。脚跟刚站稳,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一块块磨盘大的巨石把作业面堵得严严实实。那一刻,我和我的士兵兄弟整队报数,“一、二、三、四……满伍!”历经了生死考验,大家抱在一起哭了!这是我的天职,不仅要把这群十八九岁的战友带进阵地,还要把他们一个不少地带出来。
大山有情,岩石有爱。在遍布深山密林的一座座导弹阵地上,处处回荡着导弹工程兵深情的战友之歌。前不久,一段特殊的被复施工任务,成了工区最难啃的“硬骨头”。这里弯道多,空间窄,无法安装通风降温设备,捣固作业面高温达50度。官兵们跃跃欲试,都想往上冲。我脱光膀子,抡起捣固棒,第一个钻进拱顶。紧跟着,排长班长上来了,老兵骨干上来了,新兵也跟着上来了。滚烫的钢筋铁板之间,连续奋战20个小时,光糖水盐水就喝了300多斤。
我和妻子莫小梅是山寨里的娃娃亲,她家住山顶,我住半山腰。我当兵后入党提干、5次立功、13次被评为先进个人,光荣地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妻子在家乡感受着彝家人特有的礼遇,我的家也被凉山州授予“最美家庭”荣誉称号。妻子心里清楚,我这个山里娃,是在军营里滚出形儿的,对部队、对战友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来连队探亲,她穿戴彝族最美的服装,给兵弟弟们唱凉山谣、跳花鼓舞。她抚摸着那一双双粗糙的手掌、肿胀的关节,心疼得要命,回到家乡就翻山越岭挖草药,按彝族偏方配成一个个草药包,每月都往连队邮寄。战士们喝着“嫂子牌”“百草保健汤”,嘴上苦、心里甜。
大学生新兵汪啸龙,是个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画了一幅太阳挂在床头,还写了几句打油诗:“画一个太阳挂心头,有空就把它瞅一瞅,洞库里分不出白与昼,不知太阳在东头还是在西头”。这一切,被我妻子细心地发现了。一天,小汪收到我妻子寄来的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一面用红、绿、蓝三色丝绸拼出的旗子,中间绣着一个红红的大太阳。从此,这面旗子在整个工区传递,掘进到哪里,这个“爱的太阳”就照到哪里。
一年后,小汪考入工程大学,告别战友时,他动情地说:“毕业后,我还要回大山,因为,这里有一颗我割舍不下的太阳!”